【楼诚】镜花难折（五）
陆犯焉识/归来梗
隔了很多天没更新啦，有没有人想我啊~~~（没有。
来来来，你们要的相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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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五）
可明楼过得并不好。
明楼病了。明诚下了班就发现明楼不对劲，摸了摸手和额头，顿觉得发烫，吓得明诚跟什么似的，马上给明楼套上棉衣，又裹了一层厚厚的毛毯，半是劝半是哄地拉去了医院看急诊。
年轻的女医生看上去和和气气的，说话也很有耐心，简单问了几句，便开了化验单让去旁边的房间验血。明诚一反常态地没跟着，只嘱咐了明楼几句。
明诚犹豫了一瞬间，才对医生道：“我很久没和他见面了，他这次回来……不大认得人了，也时常忘记事情。”
“他的家人有过类似的症状吗？比如父母或者兄弟姐妹？”
“他的父母和姐姐都去得早，所以……”
“是否受过头部外伤？”
明诚不知道，可他回想批斗的场景，微微地点点头：“有可能。”他又想了一下，补了一句：“我知道可能是因为我的外貌上变化很大所以他认不出我，可是他能认出别人，只是不能认出我。”
“看他现在的年纪，我觉得有可能是阿尔兹海默氏症，这个病的机制很复杂，像遗传因素、头部外伤和心理因素，都可能导致这个病的发生。”女医生抬起头来，看着明诚，“您是他原来很亲近的人吧？他反而认不出您来，可能是和心理因素有关。我建议您改日挂一个神经内科的号，彻底查一下，也好进行下一步治疗。”
明诚谢了医生，出了诊室，看到明楼坐在楼道里等化验结果，忙走到他身边坐下，忽又想起来今天下了班就急匆匆地带着明楼过来，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做。他替明楼整了整外套，问：“我糊涂得连晚饭都没记得做，大哥饿了没有？”
明楼摇摇头：“不饿。倒是连累你挨饿了。”
“我没事，你的病要紧。”明诚正说着，听见医生叫了明楼的名字，忙按住正要挣扎着起身的明楼，去拿了化验结果。
女医生看了，说只是严重的感冒罢了，又看一旁的明诚紧张的样子，安慰了几句没什么大问题，开了几天的输液和药。
明诚总算略略放下了心。输液的时候，明楼靠在他的身旁。明诚不知道为什么，心里觉得很踏实，从明楼回来之后，他从来没有和大哥挨得这么近过，想来是因着明楼的病，他心中的弦不再绷得那么紧吧。
他想起自己刚到明家的时候病了一场，期间一直都是明楼哄他吃药的。说是哄，其实只需要把药端到明诚面前，他就会自觉地端起来喝个干净。明诚是受过苦的，药里这点苦头他自然禁受得住，何况喝完了药明楼还会给他几个杏脯吃，缓解口中的苦涩。只有一件事是让明楼烦恼的，就是明诚总是要花很久才能入睡。不多睡觉怎么能调养好？明楼看他这幅模样，自然心里也急，想尽了办法，找来童话书来给他读，让苏医生开了安神的药，却收效甚微。往往是他在一边念着睡前故事，倒把自己说困了，猛一抬头，发现阿诚还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等待下文。
“大哥，你快去睡吧，我自己一个人睡就行。”阿诚的嗓子烧得哑哑的，听得明楼心里一个劲儿的心疼，更加不肯了。
后来明楼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方法，唱摇篮曲，天晓得明家大少爷是怎么有耐心做这种事情的。彼时明楼的嗓音还没有完全褪去最后一点稚嫩，低沉中带着清越，与通常演唱摇篮曲的温柔女声相比，有一番独特的韵味。而幼小的阿诚，竟然在这样的歌声中沉沉入睡，颇让明楼对自己的音乐天赋自得了一阵。
小时候是大哥在照顾自己，现在大哥老了，是自己在照顾他了，明诚想到这里，心中生出些恍如隔世之感。明公馆、新政府办公厅、火车站台……这一切，仿佛都远去了，就连回忆起来的时候，都好似隔着什么，看不分明。
回家已经是很晚了，明诚寻思着先熬了粥让明楼喝一点儿垫着，再让他服药。他多熬了一会儿时候，又加了糖——以前的时候大哥是爱吃甜的。
明诚端着粥进了卧室，想先问明楼冷不冷，要不要加一床被子，正要将碗放在桌上时，忽然听见明楼在他背后喊了一声：“阿诚。”声音不大，他却听得真切，几乎把碗摔在地上。
他几步冲到床边，哽咽地喊了声“大哥”。
“你回来了呀。”明楼的声音里透露出几分欣喜，几分埋怨。
明诚知道干过他们这一行的，无论是梦里，还是病中，都是不能说胡话的，否则就容易被敌方利用，得到想要的信息。他知道是明楼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自己，他笑了起来，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一脸。
明楼咳嗽的几声，揶揄道：“这么大年纪的人了，还哭成这样。”
明诚忽然间明白了大哥为什么会病。他曾经以为只要想尽办法接近明楼、照顾明楼就好。他只要明楼过得好，至于能不能认出自己来，他已经不那么在意了。可是先前那段日子明楼过得并不好，明楼心里惦记着阿诚，他回来就是为了能和阿诚一起生活，但阿诚却迟迟不肯“归来”……明楼不是没受过苦，在新政府任职的时候，他面对日本人、面对汪曼春；回到家中，面对大姐、面对明台；这些，何尝不是心理上的小火慢炖一般的折磨？可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心中的信念，为了最终的胜利，明楼都能忍过去，况且当时身边还有明诚始终如一的陪伴。可是在劳改的时候，在接受批斗的时候，他却是在被“自己人”折磨，他心心念念盼来的光明，竟是这番模样！他也曾和这些人的前辈们并肩作战过，但是现在，却在承受这些人施加给他的身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屈辱。明楼知道有许多人都不在了，有的因为疾病，有的因为不堪受辱……可他却活了下来，因为每当他在夜幕中合上双眼，总是能想起阿诚的模样，若是自己也不在了，世上就剩下阿诚一个人了，阿诚听说了他的死讯又会怎么样呢？这些念头兜兜转转地在明楼脑中挥之不去，他竟这么活了下来。
“大哥冷吗，要不要加一床被子？”多少句话，明诚却都无从说起，只问出了这样一句。
“还好。你熬了粥？拿过来吧。”明楼说着想要坐起身来，明诚忙扶他起来，又给他披上了毛毯，这才端着粥过来。
明楼看上去胃口还好，明诚看了，心里也高兴。半碗粥喝下去，明楼缓缓道：“嗯，粥不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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摇篮曲请随意脑补，我脑补的是舒伯特那首，就是“睡吧，睡吧，我亲爱的宝贝”
